“完全不记得了。不过你既然这样说,那我不像我爹的那些部分,应该就像的是我娘吧。不过我觉得我爹不喜欢我娘,不愿意提起她。我记得很早的时候我问过爹爹,他说他不知道,兴许是死了。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表情那么冷淡。”
连林林的声音停顿了下来,并不像如何失落,倒是真的有些疑惑。
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,笑着对许问说:“哎, 说起来,这还是你第一次问我娘的事哎。”
“是吗?”许问愣了一下。
“对啊。大家认识这么久了,你从来不问我家里的事情,也从来不说自己家的事情。我早先还很伤心,问我爹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。我爹说你这叫有分寸,哪像我,天天咋咋乎乎的,有点世界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。”连林林气鼓鼓地说。
“是,是吗……”许问完全没想到她曾有过这样的想法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连天青说得没错,许问的确很注意说话做事的分寸感,很注意不要让别人感觉不舒服了。
他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的,好像很早开始,就学着看人家的脸色,注意人家的心情,时时刻刻换位思考,不要冒犯别人。
久而久之,这变成了他根深蒂固的习惯,他行为的本能。
这样当然是有好处的。
他以前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人缘就很好,工作中跟甲方乙方的关系处得尤其好。
班门那些传统工人,脾性习惯其实都有点跟社会人不太一样,但许问却跟他们相处得非常好,以致于后来劳资纠纷,那帮人还要来找他这个小打工的帮忙出头。
在工作上,或者说在跟陌生人相处的时候,这种分寸感非常重要,是形成良好人际关系的一个重要基础。
但在生活上,就不一定是这样了。
这种过度的分寸感,仿佛在许问和其他人之间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墙,让他永远游离于他人之外。
他不问别人的私事,也不把自己的私事告诉别人。
他匆匆来,匆匆走,永远笑脸迎人,永远不示弱。
“这就是所以为什么我没朋友吧……”许问低声说。
“啥?”连林林没听清楚,问道。
“我爸妈……爹娘从我很小时候开始,就一直不在家。”许问突然说。
“是每天要下地干活吗?讨生活嘛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连林林很自然地说。
“是的,讨生活嘛。他们把我托给邻居家,邻居也很忙,没时间管我,又怕我出事,就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……”说到这里,许问的话突然停住。
这个世界的许问是有兄弟姐妹的,一大家子,并不像那个世界的他一样。
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想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了,但现在说起来,仍然有一些画面是那样的鲜明。
“窗口有一棵树,树上有一个鸟窝,大鸟天天带食物回来,嘴对嘴地喂小鸟吃。小鸟叽叽喳喳,绒毛越来越少,新的羽毛长了出来,会飞了。”
许问轻声说着。
一只手轻轻落在他的头发上,抚摸了一下,又一下。
纤细而柔软的手,比一般人的体温更高一点,暖洋洋的。
连天青拿着一样东西从外面走进来,刚到门口就皱起了眉。
他向前迈了一步,但很快又收回脚步,在原地站着看了他们一会儿,又转身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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